邱博士的話
死亡是一種選擇?
留英花絮之四
原文收錄於 http://www.master-insight.com/content/article/5432
孩子,你知道生命的價值嗎?死亡絕不是咖啡或奶茶啊!
先說說故事。Bridgend 城區郡位於英國威爾斯南部,介乎 Cardiff 及 Swansea 中間。行政規劃而言,英國的郡大概等於中國的省吧,但面積當然少得多。
Bridgend 城區人口約四萬,全郡人口約14萬。威爾斯大部份地區都較貧窮,Bridgend 亦不例外,失業率長期高企,數字是全英的兩倍。居民以勞工階層為主,主要的僱主包括 Sony 及 Ford。市中心充斥着抵押店(即當舖)、二手店。
自殺的年青人
這樣一個地區,在英國,特別是威爾斯多的是,本無特別。但在2007年,Bridgend 常常見報,城區內更不時有記者採訪。造成 Bridgend 出名的原因是2007年往前推算18個月,已有21位年青人在郡內方圓15英里範圍內自殺,而且全是上吊而死!(正確一點是20位在 Bridgend 自殺,一位在 Kent 度假時自殺;但她也是來自 Bridgend)我讀報時無意間發現這則新聞,由於職業關係,我對青少年特別關注,所以特意上網翻查有關新聞,誰料竟給我帶來極大的震撼,更令我帶來無數的反思……
先看看這21人的基本資料。 21人中,男佔16,女佔5,不少是彼此認識的,有兩位更是親戚關係。最少的年齡只有15歲,最年長的亦不過27歲,平均年歲是20.14歲;事實上最多自殺的亦是環繞這個年齡:4人是20歲,4人是19歲。這裏,我們可以以百份比作一簡單的總結:
・76%是男姓
・接近50%是不足20歲
・有38%不是19就是20歲
・以十萬人計算,自殺率是16.15%
・若只計算15-19歲的組別,則十萬人的自殺率是7.69%
為甚麼這則新聞會引起我的注意,以致帶來「震撼」?
嚴重性、集中性、模倣性
首先是它的嚴重性。十多廿歲的年青人,青春少艾,理應充滿理想、朝氣勃勃;有何心結竟糾纏不開,要走上自殺之途?學校、家庭、社會保障、社會支援系統究竟出現甚麼問題?這實在令人關注。
其次是它的集中性。先是空間的集中性。所有自殺均在 Bridgend 城區附近發生。有9人是在城區中心點幅射方圓3英里內發生,20人是在方圓15英里內發生。平方3英里有多大?與香港的灣仔區相若。試想想若這情況真的在灣仔區發生,事件會有多震撼?
繼而是時間的集中性。只是18個月,已有21宗自殺,平均一個月超過一宗自殺案。高峰月份是2007年的12月、08年的12月、4月,每個月均有3 - 4宗自殺。軌跡似乎是在2007年是斷斷續續的發生,踏入12月即愈演愈烈。可幸此後已有停止之勢。
又次之是它的模倣性。21人全是吊頸自殺,無一例外。很明顯是互相模倣吧。Bridgend 城區只有4萬人,我沒資料有多少年青人。報道說區內只有一所大形comprehensive school(姑譯作綜合中學吧,類似香港的津中或官中;但學生人數是香港一般中學的二倍,約有2000學生),不少自殺者均來自這所學校。另外,年青人常流連的地方如,酒吧、球場也是很集中。所以估計自殺者就算不是很諗熟,亦極有可能互相認識,這無疑加強了自殺的模倣性。至於全數均選擇上吊方式,更進一步證明彼此互為影響了。
以上三點並不是促成我撰寫此文的最重要原因。畢竟這些社會問題,具有全球普遍性,Bridgend 並不是獨有。還記得香港八、九十年代的燒炭自殺事件嗎?弄得滿城風雨。報載那時長洲是熱門自殺地點,區內渡假屋更是情侶殉情勝地。於是賣炭商戶曾一度不售炭於「行跡古怪」的年青人呢!所謂「家家有本難唸的經」,這是英國人的家事,那管得這麼多。令我最氣憤,如骨鯁在喉,不吐不快的是事件在報道、理解及處理上的荒謬性!就是這些荒謬地方令我進一步思考中西文化的差異、西方文化的局限與及兒童教育等問題。且讓我細細道來這些報道、理解、處理是如何的令人費解、如何的荒謬。
警察:獨立事件
如上文所說這些自殺案件,在旁觀者來看實有高度的模仿性。英國的「專家」又怎樣說?警察由始自終都否認案件有關連,官腔是每宗自殺案均應獨立處理,沒證據自殺者是互為影響。法醫官的報告是全無可疑,應不涉所謂「集體自殺」,例如受邪教迷惑的自殺案。順帶一題法醫官的問題。這個 Bridgend 郡似乎只有一位法醫官(我沒看畢所有個案,事實可能有出入;但我所看約10個個案中,均是同一人),每次都是自殺案均是由他處理,而他與記者的應對每次也好像差不多。
13萬人口一位法醫官比例如何?若粗略的與香港比較,香港2006的人口若為670萬,是 Bridgend 的50倍,但香港法醫官數目只有16名,是它的16倍。若以此推論,13萬人口一位法醫官應是合理的。但是否合情呢?我自然沒專業知識向他挑戰,但這個「一人部門」(廣州話所謂 one man band)每次的說話都好像是警方的代言人,這難怪我以小人之心看他的獨立性了。
警方及法醫官不單否認各自殺事件有關聯,而且還指責這只是部份傳媒有心炒作。世界果真細小,曾幾可時,香港的官員不也是這樣控訴傳媒嗎?原來真有所謂港英餘孽,兩者均是同一鼻孔出氣,同是一丘之貉、沆瀣一氣。有時,警方給傳媒逼得緊了,也說漏了嘴。一則報道引述警方說,案件之間沒證據顯示有關係,這些自殺案之所以被重視,只因全是年青人自殺之故。
只是一種選擇?
這就是了,這才是問題的核心啊!人們關心的是為何這麼多年青人自殺,有否關連的對應是年青人啊!你說沒關連,傳媒自然不相信。有傳媒揭發自殺者有一共通點,就是大部份自殺者都是一網上討論區 Bebo 的會員。「專家」又開腔了(看報道時沒記下,已忘記是甚麼「專家」),在同一網上討論區是會員沒啥稀奇,這是年青人的玩意,好像人人用同一牌子的手機一樣。
驟眼看來,這些專家也不是沒道理,但神通廣大的傳媒不知怎樣找到了自殺者在討論區的留言,有些留言顯示了青少年對自殺的「浪漫」。如 see you soon, catching a balloon, having a laugh up there。「死亡」對於他們來說不是絕對的終止,竟是一種「選擇」!就像早餐牌上的「咖啡或奶茶」,能不叫人心寒?
當事人的父母又怎樣?Bridgend 城區的居民又有可看法?白頭人送黑頭人,死者的父母心情自然難受。可惜的是他們均表示不知自己的子女為何自殺。死者的男、女朋友、未婚妻(有兩位已訂婚),以致「親密朋友」(有一位已懷孕)亦表示不知情。有些自殺個案據說是受毒品或酒精影響。例如A君驗出死前曾吸毒;B君自殺前一晚與友人共喝了24罐啤酒。但有一些個案顯示死者是完全的清醒,甚至乎早有預謀。如C君自殺前與父母、侄兒一起看DVD,看畢陪侄兒睡覺,跟著入房上吊自殺!過程是何等的自然,就像睡覺前刷牙一樣。
自殺似已變成日常生活一部份,問題還說不嚴重?城區內的居民亦愁雲慘淡,但無奈無人能說出原因。部份居民開始責怪責傳媒把事情過度渲染,才弄得一發不可收拾。有時傳媒確實令人氣惱,好像把 Bridgend City 冠以「死亡谷」之名,無論對已死的或在生的居民都是極之不尊重。
故事就說到這裏。由此而帶出的反思,下回分解。